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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

第二十二章

(本书很多角色都拥有自己经历过的小故事,篇幅不长,主故事线依旧是男女主为主)

看他醒来后,男主人对他说,可以把地面出租给他,如果他愿意每周支付30枚铜币,那么可以在他们家打地铺睡觉。

当时斯达里安心底冰冷的讽刺着:果然是吝啬的穷人,收留一个落难孩子,只让他睡在地上还要收钱,简直比那群商人还要可恶!

直至后来,斯达里安才明白,这个家庭有多么善良,善良到支离破碎……

那时他没有多余选择,只好留了下来。

值得庆幸,因为这个家庭太穷,家里的男主人既不抽烟又不喝酒,很有助于他恢复伤势。

好在虽然逃出时并没带钱,但因逃亡刮破的脏乱外衣,依旧价值一枚银币,足够他休息一个月,剩下的十枚铜币用来向这家人蹭饭。

(注意:十天为一周)

尽管黑面包硬到难以下咽,他还是就着浑水艰难吃下,顿顿如此。

男主人做码头搬运工作,每天有50铜币的收入,斯达里安在休息两周后,也跟着干起这份工作,尽管他力气不大,但每天20铜币保证了最基础的生存保障。

这家的两个女主人做粘火柴盒的工作,小小的木纸,在她们的手中从一张张变成一盒盒,一摞摞变成一捆捆。

斯达里安觉着那一捆至少有五百个火柴盒,她们从早到晚不停的粘着,能做出来至少十捆。

肯定能赚不少钱!

直到有天傍晚,他用攒了许久的钱在外边享用完咖啡回去时,才注意到有人收走五捆火柴盒,只支付了三枚铜币给她们。

男主人每天50铜币的收入仅仅能支撑这一家五口每天开销。

两个女人每天六枚铜币的收入,加上斯达里安每周30铜币的租金,这个家庭连每周一银币的租金都支付不起。

只能再从男主人每周的收入里挤出10枚铜币。

尽管生活已经非常艰难,但他们依旧会每天留下半块面包,给予需要帮助的流浪者。

甚至偶尔会带回家如同斯达里安一样落难的人,一起吃顿晚餐。

年纪稍长的女主人总是咳嗽,起初并不怎么样,后来咳嗽的一天比一天厉害,甚至斯达里安总会在深夜被咳嗽声吵醒。

这情况绝对不正常,斯达里安明白,这个家庭的所有人都明白。

正因为这样,斯达里安才感到奇怪和愤怒,为什么不带她去看病?

直到这位女主人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样子,斯达里安都不敢直视的时候,男主人才带着她去找医生。

后来,斯达里安才明白,对这种家庭来说,患病后不到最后一刻,是绝对不会去找医生的。

他们支付不起医药费。

那晚,女主人回来后,抱着两个女儿哭了好一阵儿,又似乎怕吵到斯达里安,尽量控制着声音。

那一晚,这位可怜的女主人离开了,死去的模样非常凄惨。

但是,但是……

当第二天斯达里安回来后,女主人的尸体依旧躺在床上,另一个女主人流着泪,一如往常般粘着火柴盒。

她已经一个人粘好六捆火柴盒了,依旧没有停歇。

今天男主人回来的很晚,看着床上的尸体深深叹气,随后一如往常的招呼家人吃饭。

晚饭过后,年轻的女主人仍旧工作着,直到深夜粘好了第十捆火柴才休息。

清晨她又早早的起来,继续工作。

又一天的傍晚,斯达里安回来后见到的情景一点没变。

第三天、第四天……

直到尸体渐渐发臭,怀着身孕的女主人仍旧坐在旁边,一如往常的工作着。

这天,男主人又是回来很晚的一天,望向床上腐烂的尸体,终于留下泪水:

“对不起戴安娜,我赚不足给雪达下葬的钱!”

怀着身孕的戴安娜胸脯明显一颤,泪水簌簌流下,她没说一句话,尽最大努力克制着声音,手上的工作一点不停。

那一夜过后,斯达里安再也没看到过雪达的尸体,只在之后的几天听工友提起,过城河又有人捞出一具浮尸……

戴安娜的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,加上怀有身孕,最后只好将粘火柴盒的工作辞退。

家里的两个小女孩,还不到二十岁,她们一直在魔法和工匠神殿召开的面对穷人的免费文化课上学。

但自从雪达死后,她们几乎再没时间过去,家庭入不敷出,父亲为她们找了份刷鞋工的工作。

斯达里安当然不知道她们每天要干多少工作,只依稀的记得她们的神情一天天的麻木。

早上六点开始她们就要离开家,晚上八点回来,每天拿着仅仅10枚铜币的微薄薪水。

在男主人找到另外两位愿意以更高价格租下地板的租客后,斯达里安离开了这个可怜的家庭——他也不想留在这。

他找到了新的地板出租房,因为以他的薪资只能租得起这个。

直到这时他才明白,就算在如此贫困的地方,地板每周40铜币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了,并且只能租日间或晚间。

而收留他的家庭却愿意将整天出租给斯达里安,每周只收30铜币。

正巧他白天要出门工作,就租了晚间,租下白天使用期的是一位中年女人。

实话说,那段时间斯达里安都要吃不起饭了,反正跟对方几乎不会碰面,倒也没觉着什么。

这里距离那个家庭并不远,所以斯达里安也会偶尔串门。

后来,某天大女儿下班后痛哭流涕的回来了,她在下班路上没有留神,妹妹走丢了。

任凭她如何寻找都没有妹妹的踪迹。

男主人发疯似的寻找女儿,向治安卫队报案,一天、两天……

那两位新的租客也再没有出现过。

起初斯达里安也帮忙寻找了一天,但仅仅一天时间就深刻意识到,哪怕他一天没有工作,就吃不上饭,甚至面临无法承担租金的窘境。

他已经第四天没有在码头上见过那个男主人了……

当再次遇见曾收留他的男主人,已经是半月后,他蓬头垢面牵着大女儿的手坐在街边的角落里。

却再也没见过怀孕的戴安娜。

斯达里安看着对方,已经猜到他的结局。

失去女儿那段时间,他足足几天没有工作,不可能有钱支付每周一银币的房租,这里大家都是穷人所以也不会有人借钱给他。

没有房住,就意味流落街头,流落街头就意味没有充盈的体能找到份好工作。

而那些巡逻护卫队,总会把睡在街边的流浪者驱赶走,这导致他连睡都睡不好,身体每况愈下的他更加没有精力寻找工作,只能带着女儿乞讨为生。

十月份的天气,已经很冷了,他只能将那身单薄的外衣盖在女儿身上裹了又裹。

女孩那双麻木的眼睛看向斯达里安。

天啊,她面黄肌瘦身体枯槁的模样……世界上怎么会长相这么恐怖的人?

斯达里安再也不敢看她。

正因为清楚这个家庭遭遇了什么,他才更加不忍面对。

没有安心睡眠之地,无法保证精神和体力,就无法找到工作,没有薪水就吃不起饭、租不起房子,身体状况再次下降,更加找不到工作、赚不到钱……

他们的未来一眼就能瞧见终点。

那天斯达里安只留下每周的租金,将身上其余的钱全部施舍给了对方,再也没走过这条街道。

这件事深深刻入了他的骨髓,迫使他成为了一个正直、善良,忧国爱民之人。

许多年以后,他继承了子爵爵位,彻查起当年的案子,抓住了几个曾经被那个家庭收留过的流浪者,他们和那两位租客共同谋划,拐走了那位小女孩。

至于那两个租客恐怕也早就落得男主人的下场,已经尸骨无存了。

斯达里安还记得,那时无论对这些罪犯动用怎样的极刑,他就是感觉不解恨,哪怕是最后的千刀万剐。

这是年少时的一把刀子,镶进了他的心脏,无论何时都拔不出来。

————

“你散发的气息很寒冷,怎么了?”

清冷的声音入耳,斯达里安回过神来,尽管已经过去一百多年,这段记忆浮现依旧使他失神。

他能摆脱贫苦,因为他本身就是贵族,而千千万万真正的穷人却过着永远黑暗的一生。

“没什么。”斯达里安换回往常的笑容,“我想请大人,能否支持一些工作岗位?哦,酒馆还没开始收入,她们的工资由我来支付。”

“那倒不必,员工还是需要的,交给你选人我很放心,只要肯听话干活就行。”

斯达里安松了口气,虽然提供的工作岗位不多,但像这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,总能容纳下那些可怜的流民。

新的一天,酒馆来了一批熟悉的人。

尽管冰凌仇拒绝了宴请各路贵族,但斯达里安却找来了与他曾交涉过的人,并且提供了餐饮糕点。

“亲爱的伯爵大人。”朱莉刚进门就迎了上来,笑容依旧如沐春风,“没想到您在这里开了家酒馆,看来我和女儿要常来光顾了。”

“相互关照,以后少不了向你们订制服装。”

“哈哈,能为伯爵大人服务,是我等荣幸。”朱莉施施然的说道,“话说到这,媞奈小姐的裙子还没做好,我们却前来祝贺,不会责罚我们怠工吧?”

这真是非常善谈的女人。

而可娜早就被媞奈塞了满手甜点,开吃起来。

“哈哈,伯爵大人,领主派人跟我说来这里可以蹭吃蹭喝?”

“哎呀,那可是伯爵,伯爵懂不懂!你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……”

另一边狗头小贩也和妻子到访,妻子嘀嘀咕咕小声训斥着他。

那位卖烤串的女老板,带着包装好的肉串前来庆贺,对于自己烤串是否能作为礼品送出,她可是相当有自信。

就连男招待也来了,浑身哆哆嗦嗦的不敢说一句话,直到现在他还处在被迫炫完两份三倍量儿童餐的阴影中。

贵族的邀请,他还是要参加的。

这可是贵族的邀请,连老板都没邀请,却邀请了他。

他想,回去后是不是能往老板嘴里炫三倍量儿童餐了?

就这样,一家由伯爵领主关照,仙尊作为老板的酒馆,在一座普通的城池,一条普通的街道上,默默无闻的开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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